第(2/3)页 木南归忍不住又看向头顶的月亮——这已经不知道是这些年里他多少次抬头看它,虽然它形状在变、位置在变,却依旧如此清冷、如此苍白,一如他那颗渐凉的心,空空荡荡地挂在寒山树头。 许久,木南归终于收回了目光。 他与牙琢族交情匪浅,多以贵宾之礼相待,就连所住之处,都在比石寨更为清净的高处,仅次于族长与几大部首的居所。自他所处之处看去,整个牙琢石寨几乎尽收眼底。 现下已是深夜,除了警戒灯和守卫的火把,其余烛火几乎都已熄灭,可再仔细瞧瞧,石寨最下方,依然还有几盏星星点点的火光。几个手脚麻利的灵人,似乎正趁着月色忙碌着什么。 正在撤除之前为引魇魔露出马脚而搭建的祭台么…… 木南归心中不免有些悲凉。 此次魇魔之乱,波及之人极多。追根溯源,只因这魇魔性质特别,倚梦而生,以梦为食,并能以梦为媒,进入他人梦中,进而控制人的神志。十三年前,地裂之灾,几乎所有的牙琢族人都有亲身经历,因此而失去亲人爱侣的不在少数,梦中有所触及也是常事。魇魔便是凭借这一共通点,读取了不少人的记忆,祸乱了不少人的心神。而自然首当其冲的,便是阿厝娘和牙琢族的族长白徹了。 阿厝娘本就不是灵人,防御力低下,且对亡故的夫婿又是思念甚深,所以一开始便成为了魇魔依凭的对象,神志也是早早地便被蚕食了个干净,以至于到了最后身体完全被魇魔所控,还险些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,令魇魔逃脱。 但是白徹的情况,却与阿厝娘大不一样。 身为灵族之首,即便是失了五感,行将就木,可,灵脉还在,灵力还在,遇上魔物竟也是这般,毫无反抗便被完全操控。 被完全操控么……木南归不禁轻叹了一声:当日情形,山伯虽然并未详述,白凌更是缄口不语,但,就从白徹身死魂灭,遗体化作飞灰,消散无踪,最终只能立衣冠冢来看,丧失神志,被魇魔完全操纵,已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。 一代灵族之首,最终也逃不脱一个“情”字么…… 木南归唇边牵起一丝苦笑,白凌娘亲的事他不是不知,那年他才到白守,见识过那样骇人、如同远古洪荒、灭世重生般的山脉坍塌,也看见过自地脉深处如水汽般氤氲蒸腾的金色符印,弥漫了整个世界,最终止住了这坍塌的壮观景象。他也算上当年之事的见证者,多少也知道,那位执掌一部的女性首领是如何以性命保全白守山脉的诸多生灵的。 那时的他也是刚刚失去了挚爱的妻子,所以对白徹一夜白头之事自是感同身受。而如今再去细想,在这十三年的光阴中,明明正值壮年的白徹身体却是每况愈下,须发花白、常年卧榻,应与爱妻早逝,苦思成疾不无关系。 “那只魇,一定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梦境吧?”木南归想,“若是也有那样一个梦,我是否也愿如他一般,甘愿放弃一切,长醉不醒?” 一边想着,唇边的苦涩愈发浓重了起来。 远处,灵人们借着月色和火把的光来回穿梭的动作依旧不停。木南归一边静静地看着,一边整理着自己有些混乱的回忆和思绪。 寨子中央的大阵祭台很快便被拆散分装,一应器具也很快便各自归拢,有了着落。直至月入中天,灵人们的身形才渐渐少了下来。 火光一盏盏熄灭,直到最后,偌大的平地上只剩下了月光如纱的白影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