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调转-《替身受想开了/金玉笼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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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听这话,秦钩霍然站起。

    众人抬头看他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他有一万句话想反驳。

    秦钩和扶游才是天生一对,晏知什么都不是,秦钩才是天底下最喜欢扶游的人。

    可他却一句都说不出口。

    秦钩沉默半晌,最后一言不发,转身离开,脚步还有些踉跄。

    旁人笑着道:“看他刚刚喝酒那个模样,还以为他酒量有多好呢,原来是花架子。”

    秦钩走到火焰照不到的地方,终于支撑不住,变成狼形。

    他脚步轻轻,悄无声息地走在草地上,在亮着灯火的主帅帐篷背后趴下。

    黑狼完全隐藏在黑暗里,他用爪子往下刨了两下,挖出一个土坑,然后自己把脑袋靠在上面,用幽绿的眼睛窥伺帐篷里的场景。

    他知道这样很不好,但他就是忍不住。

    他迫切地想知道扶游和晏知已经到了哪一步了。

    他没有怪扶游的意思,他完全可以理解的。

    当时他走的时候,扶游根本就没有原谅他,更没有说会等他。而且扶游肯定以为他已经死了。

    晏知正好又对扶游心怀不轨,秦钩一眼就看出来了,前世就看出来了。

    正好他还是扶游会喜欢的那一种人。

    秦钩一点都不怪扶游,他只是憎恶晏知。

    帐篷里,扶游正挽起裤脚,把双脚浸入木盆里,天冷了,夜里泡个脚睡得好些,而且他白天到处去跑,磨得脚疼。

    晏知就坐在另一张榻上,和他一样的木盆,和他一起泡脚。

    两个人都没说话,气氛却很融洽。

    秦钩看得牙痒痒。

    他看着扶游的侧脸,不自觉松开紧要的尖牙,爪子抓进地里。

    不知道过了多久,扶游忽然道:“哥,我打算等这边打完仗,就回邱老夫子那边,怀玉还在他那里呢。”

    邱老夫子是谁?秦钩回忆了一下,想起来了。

    是扶游的一个忘年交,扶游在第一年采诗就认识的人。

    只听扶游继续道:“他那边还带着一群学生四处讲学和采诗,我在这边记完事情,就要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晏知点头:“可以。”

    扶游道:“以往都只有诗,记的事情也零零散散的,我想编一部史书。”

    “挺好的,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记载?”

    “我准备先从先帝的事情开始记,再慢慢地往前推,主要是把之前诗里记载的东西都重新整理一下,再问一问一些老人,变成文章,顺便也可以整理出一本诗集。”

    “又要像前几年一样四处奔波了?”

    扶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嗯,我停不下来。”

    晏知也朝他笑:“行,哥知道了,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再回来。”

    扶游往后一仰,把两只脚从热水里拿出来。

    他拿起巾子擦了擦脚,然后趿着鞋子,端起木盆,把用过的热水倒进木桶里。

    “今天轮到我倒水。”

    扶游提着木桶出去了,晏知看着他的背影,有些无奈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黑狼趴在外面看着,暗自庆幸,呵,他当晏知有多厉害,也不过是怂包一个。

    和扶游明明都还没那么亲密,还让底下人瞎传。

    狗东西——秦钩这样骂人。

    下一刻,一桶温水泼到他的身上。

    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水,下意识站起来,睁开眼睛,双眼放着幽幽的光。

    扶游提着木桶,站在他面前,往后退了一步,慢慢后退。

    秦钩这才反应过来,是扶游的洗脚水。

    这桶水瞬间把他的怒气浇灭了。

    秦钩朝他龇牙,试图微笑示好,可是扶游紧紧地盯着他,慢慢后退,一直退到外面,然后举起火把,大喊一声:“哥!有狼!”

    秦钩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,他现在确实是只狼。

    他后退半步,就这样和扶游静静对峙。

    绝不能把后背留给野兽,要直面它,才有将它吓退的可能。

    扶游一手提着桶,一手举着火把,火光熊熊,照在他面上。

    黑狼的竖瞳映出扶游的面容,这还是秦钩回来之后,第一次面对面看着扶游。

    秦钩虽然小学没毕业,但是算术还行,他记得扶游的每一件事情。扶游今年十九岁了,等过了年,就该二十了。

    他真的长高了,也长开了。

    身材高挑,十五岁时脸上的婴儿肥褪去,白白净净,黑天鹅羽毛似的头发——来自秦钩的比喻,火光照在上边,随着扶游的转头,头发落下来,像是一层光影流动。

    秦钩还想再看看,忽然,扶游张大嘴,朝他“嗷”了一嗓子。

    秦钩愣了一下,然后没由来地想笑。

    可爱死了。

    秦钩朝他“汪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扶游顿了一下,所以这是条狗吗?

    秦钩忍不住地摇尾巴:“汪汪汪!”

    很快的,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,在晏知拿着刀赶过来的时候,那匹黑狼扭头就跑,身姿矫健,直接消失在夜色之中,目光都追不上。

    晏知扶住扶游的肩膀,搓了搓他的胳膊:“怎么样?你没被伤到吧?”

    扶游还看着黑狼离开的地方,摇摇头,说的话轻得听不清:“……没事。”

    晏知当他是被吓坏了,叹了口气,要把火把从他手里接过来:“好了好了,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扶游还是怔怔的,晏知从他手里接过火把,才发觉他的手心湿漉漉的,出了汗。

    应该是被吓坏了。

    扶游跟着晏知回了营帐,坐在榻上,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他抬头,看向晏知,问道:“哥,你觉不觉得,那匹狼有点像……”

    像一个人?说起来太荒谬了,可是扶游是真的这样想的。

    他看到那匹狼的第一时间就……

    晏知显然没能领会到他的意思:“像什么?”

    扶游摇了摇头:“有点像狗。”

    “别胡闹,以后出门都把弩带上,不要掉以轻心,秋天了,狼都出来觅食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扶游应了一声,钻进被子里,蒙头睡觉。

    那匹狼给他一种很古怪的感觉,就像是……

    算了,他实在是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,他已经死了。

    *

    那头儿,秦钩也没跑出驻扎地。

    他在夜色之中奔逃,穿过营帐之间,月光照在他身上,他再往前走了一步,就变成了人形。

    他绕到正中的营帐后面,掀开窗子布帘,冷冷地喊了一声:“狗东西,把我的位置还给我。”

    侍奉的人对假皇帝都不怎么上心,夜深了就下去了。

    假皇帝一个人,吊着一只脚,躺在榻上,循声看去,在看见来人的时候,像是看见了恶鬼一般,脸色煞白,额头上直冒冷汗,张嘴想喊人,却发不出声音。

    他脱离控制中心之后,竟也发展出了自己的性格,看起来和秦钩不太一样了。

    五年了,他越来越像那个胆怯懦弱的西南王,秦钩一出现,就更加明显。

    秦钩从窗子里爬进来,随手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,抽剑出鞘,然后在假皇帝面前坐下,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。

    “秦钩,你怎么回来的?你不是死了吗?”

    秦钩没有回答,只是问他:“说一下这几年的事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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