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“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” 满朝文武听闻后,陷入沉思。不得不解读这一句话的含义啊,万一解读不好,影响的不是仕途,而是身家性命。 亚圣成仙后,第一句传世名言。 甚至可以看成亚圣往后的行事风格。 “呸,哪能还叫亚圣,那是秦子!”有勋贵暗自心道。 诸子百家是不乏仙道中人的,譬如列子,便是实实在在的仙家。 往后说起诸子,当秦列并举。 因为秦子还没去,所以秦子在前。 倒不是为了拍马屁,而是要尊重活着的人嘛! 圣人怜惜苍生,其实不代表圣人就不会是小心眼,这不冲突。 可没人规定诸子百圣就一定要豁达大度。 觉得诸子宽容大度,那不过是世俗人的看法。 诸子重的是道,而不是性情品德。 强调性情品德,也是为了布道。 看看诸子圣贤推崇的贤君名臣,其中不乏囚禁老父,弑君造反,或者道德瑕疵,爱好美色等…… 诸子百圣看一个人的标准是不是有利于天下,而不是个人的私下品质。 群臣们各自心中揣摩。 梁帝沉吟一会,问王宗之:“王夫子,你说他是什么意思?” 王宗之:“亚圣此言,前一句大气磅礴,后一句化百炼钢为绕指柔。足见亚圣不是个刻薄的人,亦可谓唯刀百辟,唯心不易。从此言也可看出,亚圣求的是逍遥随心,蔑视的是天道恪守。老子云,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,那是不偏不倚,对万物平等相看,今释家有言,众生平等,就是从此言引申出来。” 众臣不乏有见识深厚者,心想,“陛下近来崇佛,王夫子倒是厉害,趁着这机会,暗里损了佛门,却不见声色。当真是杀人于无形中。” 他不得不赞叹,这才是真正的大佬。 什么刀都能借。 借得让人无可指摘,还暗地里挑起道佛的矛盾。 林公公都忍不住看了王宗之一眼。 王夫子顿了顿,斟酌一下,继续开口:“故今世方仙之士,多以修行无情之道,人情薄于父子,友爱失于亲朋,一意修玄,落得个孤家寡人,终无所成就。” 梁帝听到后,脸色潮红。 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。 偏偏他还不能反驳,不能生气,否则就不打自招,说明王夫子骂的是他。 他这时怒气勃发,心里想到秦川。 安慰自己,总比那人要强。 相比秦川指着鼻子怒斥梁帝的事,梁帝现在竟觉得王夫子的话,要温柔许多。 “这苍髯老贼,皓首匹夫,总要比那人强。” 还知道拐弯抹角劝谏,至少是懂得尊重他这个君父的。 哎,现在的梁帝,觉得自己从没有现在这样卑微过。 以前这种阴阳怪气、拐弯抹角的讽谏,他是万万容不得的。 他竟被秦川弄得下限变低了许多。 “自古的天子,除了那些亡国的昏君,还有比朕更委屈的么?”梁帝心中戚戚,觉得受了天大委屈。 即使他有错,难道全都是他的错? 抛开事实不谈,皇帝就该受臣子的委屈? “朕先忍着!” 到底是天生的政斗高手,知道有些委屈不忍不行。 “老臣啰嗦了,不知陛下觉得老臣的话,可以为然?”王宗之恭敬问道。 梁帝:“……” 他沉默一会,缓缓道:“王夫子说的话有些道理,请继续吧。” 王宗之也没步步紧逼,见梁帝没有大发雷霆,心中有些感动,陛下变了。他居然有种梁帝长大的感觉。 一个六十岁的孩子长大了? 何等荒谬。 王宗之接着开口:“亚圣之道,非是无情,至少并非无情道才是修行。亚圣之初心,亦是不改。” 初心不改。 众臣抓住关键。 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 意思是我识得天下大局,乾坤宇宙之道,但是初心还是一样的。看你不顺眼就是不顺眼。我怜惜草木,乃是因为草木无害,反而可爱。 恶我者我自恶之,善我者我自善之。 陛下你品,伱且细品? 王宗之心里更清楚,秦川和真正的诸子百圣不同,他更像是世道的旁观者,所以清醒地看到天下的弊病。 他开创心学,只是作为一个指路人,而不是带路人。 他就是给世人指了路。 有出世之路,也有入世之路。 “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” 当真韵味悠长。 其实说那么多,总结就是一句话。 “不要去烦他。” 如果不是成为红尘仙,具备令世人俯首的实力,哪能暗示出这样霸道的潜台词? 梁帝是何等的聪明人,如果用在治国上,至少大梁能多续五十年的命。 他是一点就透,明白了王宗之潜在的意思,也由此明白秦川的态度。 “他比朕还霸道。” 梁帝心里泛起阵阵酸味,如果他修炼成仙,那该有多好。 做梦终归是做梦,还得面对现实。 梁帝心里清楚,秦川就如一口悬在他头顶的神剑,他不要试图有任何妄动,否则这一剑说不定就会斩下来。 即使如此,他如今也得含着泪,忍着辱。 因为秦川师出有名,有大义。 如果真冲突起来,以他目前对朝局的掌控,大有可能被群臣用大局绑架,逼他退位,缓和矛盾。 这矛盾其实不在他和秦川,而是用这种方式,对天下臣民有个真正的交代。 本来他此前还以为,秦川以一人敌天下理学,几无胜算,如今伴随秦川成仙,已经成了五五开的局面。 毕竟秦川有个很大的优势,他可以跑。 没有十足的把握,谁敢对付一个仙人? 只要对方能逃出去,对参与的每一方势力而言,都可能是灭顶之灾。 能克制鬼仙的事物,大梁朝能拿出来一些,如何克制地仙,以九州之大,也怕是难找出一样来。 因为秦川之前数千年,哪有什么地仙。 世间还能流传下来关于元神地仙的记载,已经是很不错了。 当一样事物消逝时,克制它的事物也会跟着消逝。 梁帝深深呼吸一口气,平息复杂的心绪,淡淡开口:“王夫子的意思我明白了,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你瞧朕现在,不过是死灰之木,坐等命尽。朕不是什么青青草木,就是个草木灰。朕累了,散朝。” 他这话说得凄怆可怜。 众臣纷纷叩首,“陛下,请保重龙体。” 梁帝没理会他们,轻轻念着一首诗。 大臣们要很仔细才勉强听清楚。 “练得身形似鹤形,千株松下两函经;我来问道无馀说,云在青天水在瓶。” 秦川是遨游青天的自在白云,而他现如今不过是杯甁中的死水而已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