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 青狐上-《我捡到所有人的秘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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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......

    獭祭鱼,鸿雁来,草木萌动,冲羊煞北,大利西方。

    王良玉打马从葛师桥上走过,嘴里叼着一根杨枝,奈何刚走过桥头,胯下的杂毛马就不肯再挪动一步。

    “你应该买匹好马。”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高喊。

    “住口!它其实是匹好马,只是个性太忧郁。”

    王良玉循声转头,发现马停步在桥头卦摊之前,摊前立有对联一副。

    上联:铁口直断半生沉浮无憾;

    下联:妙笔批命一世宠辱不惊。

    横批:阴间葛师桥风景区独家卜卦单位。

    从长安城到葛师桥有八十里路,再行半里是不度山,山里有岭名红线。四周一片凄风野草,稀见人烟。八十里算是长途旅游,骑马自驾到此已属脑子进水,在此处开张卜卦的,肯定是先天性智力发育不健全——俗称智障儿。

    王良玉沉吟片刻,拍马欲走,但手中软鞭未触马臀,摊后相士便已开口:“王良玉大侠远道而来,不想卜上一卦吗?”

    王良玉闻言大惊,回想马贩临走前的叮嘱,二话不说抽出路边买的长剑摆出砍人的姿势,口中怒喝:“呔!你怎知道我叫王良玉?你是我仇家的帮凶,还是失散多年的亲戚?”

    王良玉语中信息量过大,相士被彻底震撼,慌忙喊道:“大侠莫要砍人,小道知道你的名字,是因为你衣服上绣着呢!”

    正面:长安未央宫游侠。

    反面:王良玉。

    “为何不早说!”

    王良玉收剑回鞘,高声斥责,“未央宫的游侠是个感性的群体,加上我又是个非常凶恶的人,随随便便就会砍死你!”

    “王良玉大侠英雄盖世,”相士拱手一拜,尖声回答,“实不相瞒,方才大侠策马自桥上而来,我见大侠红云绕身,忽然又有一道黑云盖顶,放心不过,已暗中为大侠卜了一卦。”

    王良玉整顿衣裳,满脸疑惑:“恕我直言,你刚才明明在挖鼻孔,什么时候算的卦?我再次提醒你,我是一个非常凶恶的人,你最好跟我说实话。”

    “大侠万勿疑心!”相士高喊,“我有独特的卜卦姿势,从大侠睫毛的排列顺序来看,你当是去红线岭寻找姻缘钗!我说得对是不对?”

    “哦?莫非是世外高人?”王良玉暗叹一声,一路上都是红线岭寻找姻缘钗消息,还用得着你说?

    他只是懊恼,旋即又问,“那依你的卦象看来,我能否如愿以偿,心想事成?”

    “天机不可泄露。”

    相士小指戳入鼻孔,眼睛看向王良玉的钱袋,王良玉心领神会,从钱袋中掏出骨币五枚,思考片刻,又果断放回四枚。

    “天机怎么说?”王良玉付与相士一枚铜钱。

    “天机觉得少了些,”相士非常郁闷,“天机需要多一些关爱与尊重。”

    “天机可知我非常凶恶?”王良玉拔剑出鞘,“随随便便就要砍人的!”

    相士见状,认定王良玉是个一毛不拔的流氓青年,于是眼珠一转,作立地狮子吼道:“大侠住手,小心身后!”

    王良玉立即朝身后望去,眼前却只有一张迷茫而略带忧郁的马脸——那是他的杂毛马,等再转过头去,相士早已杳无踪影,如同尘烟。

    “我以为天机是个看透红尘的高大角色,”王良玉非常心酸,“如今却为一枚骨币匆忙跑路。”王良玉语声还未落地,天空便飞来红纸一张,轻轻落于游侠脚边。

    上书大字八个:狐妖作乱,切勿进山。

    “字写得真丑。”王良玉目视红纸,自言自语,“妖狐关我屁事,乱又关我半毛钱关系。”

    语罢,王良玉抛弃个性忧郁的瘦马,执剑施施然朝北面走去。

    他知道再过半个时辰到不度山红线岭,山中有比野狗还多的游侠,他们都在找一支姻缘钗。

    这支钗不一定非要他找到,但最好能瞅瞅,是不是海克斯科技枪的模样。

    他似乎很自信,但这位青年有所不知,在他身后的荆棘丛里,一个模糊的黑影正对着他的背影悄然自语。

    “七十二,足有七十二个了。”

    .......

    日薄西山,已至酉时。

    游侠美少年王良玉顺利抵达红线岭,立于一棵大树之下。

    树顶有个马蜂窝,马蜂窝旁有个人,王良玉盯着那人看了半炷香的时间,直看得对方脸红心跳,臀部一紧。

    “树下的兄台,”树上之人尴尬发声,“恕在下直言,阁下的目光片刻不离他人臀部,实在是一种有辱德行的行为。”

    “树上的兄台,”王良玉诚心致歉,“阁下不必紧张,在下没有龙阳之癖,对男性臀部也无半点儿探索之欲,我仅仅是在研究你如何上树的科学性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好轻功。”树上人言简意赅。

    “噫!阁下莫非是长安城三届轻功冠军,银燕子——夏硕!”王良玉很激动,“在下乃长安未央宫最佳新晋游侠王良玉,今日能在树下窥得夏兄臀部,实是三生有幸!”

    “同幸!”夏硕臀部再次一紧,还未来得及抱拳行礼,就看得王良玉身后有一人急速冲来,手中持有一根足以击杀野猪的木棒。

    “瓜贤弟,注意身后!”

    “后”字刚刚落地,王良玉就感觉一阵劲风袭来,根据常年被殴形成的条件反射,美少年张开双臂,纵身飞跃,姿势像被踢飞的死狗——动作虽然稍欠潇洒,但是躲避效果尚佳。

    “注意身后这种话,简直让人讨厌。”

    偷袭者谷玉东面色紫红,这段爆发式短跑消耗了他许多体力,他以木棒拄地,靠着一块形状奇特的大石气喘吁吁,嘴里还叫骂着阳间最流行的污言秽语。

    这是第一个锦囊的计划。

    “说脏话的那位兄台,你也要注意身后!”树上的夏硕再次发言。

    谷玉东不明就里,转头一瞥,竟看到一个遍身白色的人形物体正在走近。那东西有一张白色的毛脸,五寸巨口上下张开,挂满涎液的长舌逐渐贴近流氓青年的鼻尖。

    “狐仙!”美少年王良玉高喊。

    野史里的狐仙总是貌若春华,现实却与艺术作品相去甚远,王良玉发出小娘子般的激烈尖叫,顺手挥出手中的巨型木棒,一击直中妖物的鼻尖。

    被击中的狐仙立即发出感情充沛的哀鸣,用优雅的姿势在地上转身翻腾两周半,古玉东看准时机,双手接连发出九枚暗器。

    铁镖破风,快如闪电。

    “这暗器手法简直让人心疼,”美少年王良玉扼腕顿足,“若是没有这座山,你的暗器必将抵达新疆。”

    “住口!”青年谷玉东高声反驳,“我想为动物保护机构出一份力。”

    九枚暗器:

    三枚打中地上鹿粪。

    三枚打中树上蜂窝。

    三枚直奔树上轻功冠军。

    银燕子见势不妙,飞身跃起,在半空使了招鹞子翻身,蓄力直下,重重踩于树底狐仙的臀部。狐仙吃痛,双目圆睁,獠牙外翻,夏硕对着狐仙的毛脸怒发一掌,又借掌力腾身而起,飘然远离狐仙半丈有余。

    “好身手!”谷玉东与王良玉齐声赞叹。

    “快跑!”夏硕边跑边喊,“山高路滑,江湖复杂!”

    王良玉惊醒,立马抬腿,跟着夏硕朝北飞奔而去。

    谷玉东眼睛一转,跑向了西边。

    王良玉跟在夏硕臀后走了三里路,一路上波澜不惊,除了拇指大的蚊子和几只神经质的麻雀,一切都安静得可疑。

    又行进了约莫半里,夏硕突然优雅转身,对身后的王良玉道:“贤弟,我有要事在身,你最好不要跟着我。”

    王良玉回道:“夏兄,虽然我很崇拜你,但你这句话缺乏必要的逻辑性,这里就一条路,所以你不能说我在跟着你,而应该说,噢,原来你也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夏硕低头不语,良久才道:“你说得很有道理,但你是否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?”

    王良玉道:“除了山里的蚊子异常凶残,我尚未发现任何问题。”

    夏硕思忖片刻,才缓缓道:“全长安的游侠都来红线岭找姻缘钗,但除了你、我,还有方才的偷袭者,我没有看到任何活人。”

    王良玉闷头不语,陷入沉思,就在夏硕欲言又止之际,小路尽头有一人一牛并行走来。

    夏硕单手拦在王良玉腰间。

    “有古怪,”夏硕目光如电,“荒山野地,哪来的放牛人?”

    美少年王良玉闻言,认为必须表现出最佳新晋游侠的勇气和智慧,于是果断拔出锈满铁花的长剑,大声吼道:“放牛的!你是干什么的?”

    放牛人看了一眼自己的牛,脸上的表情异常困惑:“大侠,正如你所说,我是个放牛的。”

    夏硕摇头叹息,赶在美少年再次开口前抢先提问:“农家,我这位贤弟的意思是,此处五十里并无人烟,你为何在此放牛?”

    放牛人回答:“我个性忧郁,放牛时喜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,因此常受到村民的残忍殴打,迫不得已,只能遁入深山,感受与生俱来的沧桑与孤独。”

    夏硕又问:“那你可曾见过其他游侠,前来寻找姻缘钗的游侠?”

    放牛人回答:“不曾见过,姻缘钗恐怕早已被人取走。依在下愚见,这种定亲方式使人腰子发疼,万一金钗被野狗叼走,那王爷的闺女岂不是要生出一条哮天犬?”

    “哦?”夏硕微微凝眉,心念电转,“农家身处深山,竟把姻缘钗的来龙去脉了解得如此清楚,莫非有长安来客为你通风报信?”

    面对夏硕的连番发问,放牛人避而不答,他只是干笑一声,开口说:“啊哈哈哈,你看看,又到了晚饭时间,二位如不嫌弃,请到舍下吃顿便饭……”

    夏硕不为所动,只想继续追问,不料美少年王良玉却突然开口:“当然不嫌弃,每天忙于被殴打,很久没吃到温馨的家常饭,这位仁兄,你家里有饺子吗?”

    “真是凑巧!”放牛人回答,“下午刚包了一屉,黄瓜大葱馅儿的!”

    “贤弟,”夏硕轻声提醒,“行走江湖,小心为上。”

    “夏兄,此刻我必须对你进行严肃的批评,”王良玉道,“游侠四海为家,我们应为百姓传递信任与爱,面对如此孤独的放牛人,你如何忍心拒绝黄瓜大葱……不,我是说,拒绝他毫无保留的爱!”

    房子位于红线岭山腹,草盖地头,树立千枝。

    间或有云烟蒸腾,飞鸟穿林,若有贝多芬这般雅士扶琴长啸,这里其实是个典雅的所在,但是这里没有贝多芬,只有游侠和农民。

    现在是黄昏,这里有三个人、一头牛、一间房子。

    其实,把这间房子称作房子有一点儿勉强,因为它的成分只有两种——竹竿和稻草。

    但你如果叫它竹竿和稻草组合起来的东西,这未免有一点儿拗口,所以还是叫它房子,或者一间很勉强的房子。

    放牛人在房外拴好青牛,将两人带入房中。

    美少年王良玉抬目一看,发现房角有一个盖着稻草的不明物体,中间有一个盖着稻草的不明物体,因为没有窗户,也没有掌灯,王良玉认为一个是床,一个是桌子,虽然它们看起来十分勉强,但在勉强的房子里出现的东西,你就只能勉强地去接受。

    “二位大侠请坐。”

    放牛人端来两张疑似板凳的不明物体,放在疑似桌子的不明物体前。

    “桌上有馒头、米汤,二位大侠可以先行充饥,待我去屋后生火烧水,为你们煮一屉黄瓜大葱馅儿的饺子。”语罢,放牛人三步并作两步,快速走出房间。

    “山里人的淳朴让我深受感动,如果有人将我的生平写进小说,他一定是个天真烂漫的角色。”王良玉发出由衷的赞叹,顺手抓起桌上的馒头。

    “贤弟且慢!”夏硕侧目看着王良玉,“这放牛人大有古怪,东西还是不吃为好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谨慎让我敬仰,但我的饥饿却让我如此悲伤……”

    王良玉话音未落,夏硕却已突然起身,飞一般蹿入房角,并将那床上的稻草一扯。

    “贤弟,”夏硕一脸凝重,“这不是床,是口棺材!”

    王良玉凉气倒吸,再看眼前的充饥食物,此刻桌上哪还有馒头、米汤?只剩下一盘长满苔藓的石头,一盆伸缩蠕动的怪虫。

    “他吃得过于天然!”王良玉大叫着冲出房门,“消化系统太过强大!”

    冲出房门后,王良玉耳旁立马传来竹竿断裂的“噼啪”声,茅屋左右摇晃,顷刻间便倒了。留在房中的夏硕足尖点地,腾身踩在掉落的竹竿之上,使出一招燕羽纵,晃晃悠悠落到王良玉身旁,回头再看那茅屋,早已成为一片废墟。

    暮色低沉,天阴如土。

    废墟之上,赫然是凌乱的墓碑无数。

    “这里是个乱葬岗,”夏硕沉声道,“此番遇到的不知是鬼物还是狐仙,贤弟,我们首尾相顾,沉着对敌,你就宝剑出鞘吧!”

    “夏兄,宝剑出鞘这句话听起来很有气势,”王良玉扯着夏硕的袖子,“但我刚才跑得太快,剑还没有拿,你轻功如此出色,能否回去帮我捡一捡?”

    “长安游侠不是剑剑在人在吗?”

    “刚做游侠一年,业务水平还不纯熟。”

    “你可擅长拳脚?”

    “上次醉酒,跟西市七十岁的瘸老三打架,我惨败。”

    “你居然活到了现在!”

    夏硕仰天长叹,默默不语,王良玉还欲说话,夏硕却对他做出噤声的手势,并用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棵古松。

    美少年王良玉转眼看去,只见一个遍体红衣的恶鬼正将自己悬挂在古松斜枝之上,月初露头,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窥见,那恶鬼遍体鲜血,头生一角,舌头吐出口中已有三寸,双脚离地,脖子上的绳子无人提拉,竟能让他缓缓上升,不出半炷香的时间,已把自己吊在了枯松之上。

    红线岭,月老庙,狐仙迷人,鬼上吊。

    “鬼上吊!”王良玉双手发抖,大力扯住夏硕的袖子,“夏兄,你经验丰富,看看他能否将自己吊死,给我们一条生路!”

    “他肯定不会把自己吊死,”夏硕道,“但你再用力一点儿,就会把我的袖子扯断。”

    此话落地,夏硕银牙一咬,捡起顽石一块,聚力掷向古松上的鬼物。常言道:“技多不压身。”银燕子夏硕虽以轻功成名,但手上功夫亦是千锤百炼,所以那硬石破风而去,不偏不倚,正中鬼物面门,只听那鬼物大叫一声,竟合着绳索被打出一丈开外,落在入夜的树丛中,瞬间踪影全无。

    王良玉大喜过望,想吟一首流行诗表达心中的喜悦,但脑中还在点诗,树丛中一个红色影子就倏然跳起——恶鬼竟再次出现,此番他口中发出凄惨的呜咽,朝两人拼命疾奔而来,样子像是求爱被拒的愤怒公猪。

    “朝后跑!”

    夏硕口中说着,手上已拉着王良玉开始狂奔,但脚下尚未跑出二十步,一个白袍毛面、獠牙外翻的精怪就从他们前方奔来。

    “夏兄,有狐仙!”王良玉语气里带着哭腔。

    夏硕面色凝重,一言不发,他轻巧地朝侧面一跃,顺手一掌击在王良玉后背,王良玉借着掌力,蓦地在半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轨迹,然后一头扎进一个水坑之中。这一手来得实在太妙,狐仙和鬼都反应不及,只能四目相对,深情相撞。

    于是鬼缠着狐,狐缠着鬼,四肢并用,滚作一团。

    鬼的反应比较机敏,双脚夹住狐仙,然后往狐仙脸上一顿乱拳。

    “异族间美丽的拥抱。”王良玉在水坑里已看得陶醉,“画面太美,我鸡儿不敢看。”

    “贤弟,我们跑是不跑?”夏硕发问。

    “当然要跑!”王良玉斩钉截铁地回答,“必须尊重作者营造的阴森氛围。”

    夏硕点头称是,拉起王良玉,快步奔向红线岭深处。

    只是两人只顾奔走逃命,他们都没有发现,在鬼物和狐仙打斗的空地上,瞬间多出数十条身影,夜色如墨,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。

    .......

    亥时。

    月老庙前五百步。

    月上当中,风不止,虫鸣。

    王良玉与夏硕站在当场,看着面前满身鲜血的恶鬼,他正用古怪的姿势朝着二人爬行,样子就像一条跳上河岸的鲶鱼。

    先前拼命奔逃了足足半盏茶时间,两人皆以为早已远离是非之地,于是停下脚步,稍事歇息。哪知道刚在路旁坐下,这只恶鬼便如跗骨之疽般跟了上来。

    鬼对两人的行踪了如指掌,是真的阴魂不散还是另有原因?

    夏硕不愿多想,长身而立,慨然说道:“躲是躲不过了,只能一战!”

    “完全同意!”美少年王良玉深表赞同,并用一个潇洒的姿势挡在夏硕身前,口中说道,“夏兄多次救我于水火,这次让我与他同归于尽,夏兄速速逃命,离开红线岭。”

    “心领了,”夏硕讳莫如深地一笑,“我今天就不离开红线岭了。”

    此语落地,夏硕足尖一点,脚下施展一招醉仙赶月,从王良玉头顶翻过,落在恶鬼面前,恶鬼还未察觉,便觉得身上拳如骤雨,痛如撕心。

    这厮大吼一声想伸手还击,但夏硕步法如风,早已绕至恶鬼身后,又使出一招苍鹄贯日,右脚自下而上踢在恶鬼下颚。

    “别打啦!”恶鬼长跪于地,高声嘶喊,“王八蛋!连鬼都打!能有一点儿正常人的行为逻辑吗?他叫你跑,你就不能跑吗?!”

    夏硕冷笑一声,没有再对鬼物出招。只见他悄然转身,以手做钳,生生钳住一只拿着板砖的小手,这只手正要袭击他毫无防备的后颈,而手的主人,正是游侠美少年王良玉。

    “戏演够了吧?”夏硕眼神锐利,反手扣住王良玉的脉门,“沿路为他留下标记,真以为我银燕子是浪得虚名?”

    “放了他!”恶鬼一看王良玉被擒,失声大喊,“你不放了他,我马上就跑路!”

    “我有好轻功,”夏硕回答,“我可以先打昏他,再过来打昏你。”

    “夏兄,别生气,这只是一次另类的行为艺术,”王良玉转向恶鬼,悲伤地开口,谷玉东,别装了,再装下去,你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。”

    谷玉东闻言,立马扯下头上的恶鬼面具,哀声说道:“夏硕,我承认他这锦囊里的计划实在是烂的一匹,你比我更加凶恶,姻缘钗归你,请留王良玉一条狗命任何?”

    “谁说我是来找姻缘钗的?”夏硕又是一笑,朗声说道,“二位,我其实并非长安游侠,而是当今大唐赏善司麾下大理寺丞,大理寺将我安插在游侠之中,是为了收集各类消息,方便缉捕流亡江湖的亡命盗匪。”

    “大理寺?刑事案件调查处,”谷玉东很疑惑,“装鬼也犯法?”

    “装鬼不犯法,杀人便犯法了。”夏硕回答,“这三日内,共有四十九名游侠进入红线岭寻找姻缘钗,却无一人返回长安。我认为,有人在用姻缘钗做饵,诱杀我大唐游侠。”

    “莫拿这种事开玩笑!”谷玉东大叫,“我二人只想吓走竞争对手,但还没有成功吓退一次,就被你死命殴打了两轮!”

    “巧言辞令,”夏硕沉声道,“如何解释你们的同伙?树林中的狐仙是谁?我有理由怀疑,你们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团伙。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知道是谁!”谷玉东大喊,“我的同伙就是王良玉,现在我们团伙已被你一网打尽,大家讲道理,光是道具就已花光了我全部的积蓄,我会有钱再去请一个戏子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你请来搭戏的?”美少年王良玉突然打了一个冷战,“刚才我还很愤怒,以为你擅自给自己加戏,没料到……没料到是真狐仙!”

    “你俩还在跟我演戏,”夏硕强作镇定,声音却微微有些发虚,“我办案高达三千四百五十六起,能从一个人的智齿生长时间分析案件的结局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是无耻的栽赃!”谷玉东言之凿凿,“你们走后,突然出现各种妖怪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,如果不是有人大力踹了我一脚,我根本无法跑掉!”

    说完,谷玉东撩起衣袖,小臂满是淤青,手掌上还有一排性感的牙印。

    夏硕沉默半晌,抓耳挠腮,方才喃喃自语:“果然……案情无比复杂,难怪像他这样的高手,也会平白无故消失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高手?”谷玉东发问,“谁平白无故消失?”

    “锰冲消失了。”夏硕短叹一声,低声作答,“其实……我并非一人前来,与我同行的还有大理寺正锰冲,他号称赏善司大理寺第一高手。但我们刚刚进入红线岭,他就毫无征兆地消失了,你们初见我时,我正在树上登高望远,寻找他的踪迹。”

    谷玉东倒吸一口凉气,颤声道:“狐仙,必定是狐仙所为,二位仁兄,不管你们怎么想,我是坚定地想要逃跑。”

    “夏兄,在下也必须逃跑!”美少年王良玉也非常紧张,“麻烦你快放了谷玉东,我们马上跑路回长安,说不定还来得及吃个早餐!”

    “二位莫惊,这里不是蛮荒之地,大唐没有鬼,也没有狐仙。”夏硕道,“我料定此事必为凶徒作怪,你们虽然不曾杀人,却也扰乱了社会治安。如今我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,若帮我弄清此事的来龙去脉,我非但既往不咎,还会禀明赏善司总督大人,让二位名扬天下。”

    “夏兄,你别这样,”谷玉东近乎哭了,“一言不合,就要我们帮你拼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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