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女孩儿又说:“这鸭子是舅托人送到家里的,我娘说男人都好脸面,闷讷讷的,心里挂着也不愿张嘴,她便把鸭子切了一半,让我给你送来。 舞宝儿便笑了,当即撕下只鸭腿来,给女孩儿作回礼。 金陵城的盐水鸭乃是一绝,做法是先腌后鹵,皮白肉嫩,一块滑肉脱骨而下,肥美成香,紧韧鲜辣。 舞宝儿将那半只鸭子一点点拆了,小心翼翼地品嚼了一下午,吮得一点油星都不落下。 后来小女孩儿又来了几次,俨然熟门熟路。东西有的是林少奇送的,有的是他姊送的。 舞宝儿心里开始发乱,一见到女孩儿,自己先掉了眼泪。 女孩儿名叫二丫,不到六岁,便有小大人的模样,来了便不愿走,挨在一旁逗着小梁天玩。 舞宝儿从二丫那里得知,她娘双腿已多年,无行立之能,这才让她跑前跑后。舞宝儿听了,不由在心里难受,伸手摸一摸二丫的小发辫儿。日子依然难过。 暗娼者,所接之客都是些无钱无权的穷苦人,其中大多是码头上的劳工苦力、窘迫的光棍单汉、不入流的街混**。 这些人无有凤仪楼上雅客的风致闲情,一开始舞宝儿被折腾得差点发了疯,瘦弱的身子骨几欲散架,可看一眼摇床里的梁天,便将一切都默默地受了。 黑压压的夜里,男人的喘息和热汗凝成了混沌的气,飘浮在屋梁上,舞宝儿昏昏沉沉听着来自秦注河上的船笛声。 那悠长的声音似从梦中传来,朦朦胧胧的,抚慰着黑暗中那些活着和死去的苦难魂灵。有一天,林少奇来了,穿着军装,挺拔又精神,只是手脚依然拘束。 舞宝儿喜滋滋地看着,帮他整着脖领上的纽扣,抻一抻后襟,仿佛是她亲手做的一样。当晚梁天夜啼,碍了大人的事,舞宝儿心里发愧,起身要将宝儿移到外屋去。林少奇却把宝儿抢了过来,抱在臂弯哄着,他自言哄过幼时的二丫,存有经验。 不一会,果真不哭了,林少奇便轻轻将他安排在床中间,伸出长臂来搂着娘俩,沉沉地睡了。 浮世跌宕,静夜怜人,舞宝儿难得睡了个踏实觉。 醒来时,林少奇正愣愣地坐在床沿上。他说要打仗了,不知道自己哪天才能回来。他翻着自己上上下下的口袋,连一块铜子也摸不出来,又愧又急,大男人站在原地憋红了脸。舞宝儿任他木木地站着,自己跑到灶上,变出了三颗滚烫的红皮鸡蛋。她安排着:“给你姊一个,给二丫ー个,还有一个是你的。”林少奇推搪,将自己的那颗还给她:“你得顾养自己的身子。 舞宝儿重新塞给他:“前线打仗得有气力,饿着肚子就跑不过子弹了。” 男人当着她将那鸡蛋剥皮,分了两瓣,他朝自己嘴里塞了一瓣含含混混地说:“宝儿,你放心,我指定回来找你们娘俩。” 舞宝儿接过剩下的一半,没进嘴,心便暖乎乎的。 在旧社会,娼妓是一种合法经营,大方营业,自带一番招摇。 娼行里有个术语叫“遛弯”,便是在春、夏、秋三季,尤其夏夜薄凉之时,由妓院的负责人领着在街上闲转,三三两两,倦醉摇扇,红粉凝香,从姚家巷一直到贡院西街,妖信步于大庭广众之间,从而达到宣传的效果。 男人们看热了眼,看痒了心,奈何兜里的大子儿还得供家人嚼谷,喝不起楼船上的花酒,便奔了暗娼。 暗娼也叫暗门子,到这里的人俗称“钻狗洞” 因为是非法经营,操此业者不得大张旗鼓地招客,只得托“跑合人”给“带水”,起个拉拢介绍的作用。 而大多不含分给“跑合人”一份利的暗娼,只得自己揽客,排排列列地蹲坐在巷口、码头边、杂商区。 来者背手弓腰,低头细相,宛如采买家性。 一经谈妥,便一前一后默契离开。 舞宝儿所居之处便在这烟花野巷附近,周边多是以此为业者,颇成一番规模。 可毕竟还是追求实惠的贫户居多,可有时连穷男人也尝鲜来了,她只得出去揽客。 那时梁天还不到三岁,摇床已难将其束困。 舞宝儿想到个好办法,便是将宝儿放在一口空缸之中,垫上棉絮。梁天在里面贴壁而爬,坐井观天,好歹不失安全。 春去秋来,苦世磨人。 河那边有时零星地响着枪炮声,舞宝儿守着梁天,瞪着眼睛静静听着。夜舞宝儿正接客时,外面急响起敲门声。 暗娼门上总挂一盏红灯,亮则客空,灭则客盈,按说这时不该再有人来寻花。客人扫了兴,蠕动起肥蛆似的身子,口中骂骂咧咧。舞宝儿便去开门,外面的人浑身脏污,倚着门摔了进来。她认出那是林少奇,顿时心上一酸。 林少奇身上挂了彩,衣服脏污油烂,他见到舞宝儿便落了泪,哭得如同孩子。他说:“我姊病死啦,我是来家奔丧的。” 舞宝儿说不出话来,只能抱着他揉着头发,这时小二丫从后面探出来,蔫蔫如幼猫。她了热水,给林少奇剪了身上的烂衣,见到那原本光洁的胸背上粗疤累积,不由流了泪,她说:“这次回来了,就不走了罢?” 林少奇垂着脑袋,说:“我是当了进兵跑回来的,殓完我姊,就得赶回去,留在这里会连累你们。” “走多些日子?” “说不好,军队打了胜仗,还得继续向西开拔。 他接着说:“我一走,二丫就交给你了哇。舞宝儿点点头:“我拿她当亲闺女待。” 林少奇低头从地上那堆烂衣里翻了翻,找出两个铁皮罐头放到舞宝儿手里。“我只有这个。” 第二日,天刚朦朦亮,林少奇便要走了。 临走时舞宝儿又塞给他一个熟鸡蛋,林少奇不要,舞宝儿说:“收下吧,吃了就有了念想,有念想人就还能回来。” 林少奇咬牙,贴身塞好了。 舞宝儿抱着梁天牵着二丫,一直送他到巷子口,只等到人彻底走不见了,才慢慢回去。 晃就过去了半年,没听到关于外面的消息。这时二丫已经六七岁,懂了事,能帮她照看宝儿了。 她进了门不久就喊舞宝儿娘了,一声一声,脆脆的,听得舞宝儿心里清甜。西风寒雨,又是一年暮秋。 夜里的雨下得精密,簌簌带声,舞宝儿半睡半醒,在这雨声里听出点异常来,壮着胆子摸起顶门杠打开了外门。 雨丝冷得发亮,溅出星星寒气,她瞧见一个清瘦的男人正挨在墙根瑟缩着,雨点从茅檐淋下来,浸得他的缎子长衫油光光的。 舞宝儿接了一天的客,已经疲得骨头发软,便轻声轻气地说着好话回绝。 那男人站在原地犹豫着,一个黑亮的脑袋从他长衫下钻出来,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孩。男人是北方人,押了一船干货来金陵,过文德桥时船翻了,满舱的货泡了水,还搭上个伙计。 男人倾荡了钱财,带着儿子连客栈都住不起,几经打听,倒发现在暗娼处过夜最为经济。 舞宝儿将男人让进了屋,那小男孩几经颜沛,顾不得认生便很快睡去。男人换了干衣服,才顾起舞宝儿,灯下瞧佳人,不由秉住了气。 这年舞宝儿尚不到三十岁,眉眼依然,虽消瘦了许多,却更添了几分清怜动人。 “实在没别的法子了吗?”他不禁悲声叹道。 男人名叫潇刻,家妻早亡,一个人带着儿子在外头闯荡。 虽是北方人,他身上却有淡淡书卷气,两道剑眉细长,身材挺直瘦削。他没了本钱,唯剩贴身一些散银,只能委身待在此处。舞宝儿见他举止斯文,谈吐有礼,便应下每晚留他住宿。只是白日里她仍要工作,一个大男人总是有碍。 潇刻自知,白天便带着儿子出去闲转,再后来,又顺便带上二丫和梁天。 十里秦淮思鼎盛,六朝金粉历沧桑。 那时的沿河两岸,由夫子庙为商市中心,包括白鹭洲、緊宝门,大街上熙熙攘攘灯火璀璨,三教九流,喊买喊卖,喧喧吵吵了数百年。 潇刻左手牵着二丫,怀里抱着梁天,再用衣角引着自己的小儿虎子,一大三小走在闹市,潇刻步伐不紧不慢,自带几分温文风度,引得不少人顾看。 金陵人性子细,饭食便也随了人的品性,不论用材贵贱,都要带些精致和用功。 永和园的烧饼和干丝,奇芳阁的鸭油酥煷饼和什锦菜包,瞻园的熏鱼银丝面和薄皮包饺……秦准八绝,勾尽两岸百姓肚子的馋虫,却非是普通人家可飨。 潇刻自然也是买不起的,中午便带着孩子驻足在河岸边的“船工饭堂”。 四毛钱一碗的牛肉汤,算是买给苦力们的侈饭,密条条的粉丝晶莹分明,透着亮光,牛肉切块,经老汤炖得软烂绵韧,再佐以葱末非黄,蒜末辣子,以滚油乍淋,鲜香热辣混着蒸汽扑了一脸。 潇刻买上一份,分成两碗,让虎子和二丫闷头海海地吃着,自己抱着秦宝儿对河翘腿而坐,简陋的棚顶被风鼓得扑扇作响,他抽一口卷烟,看看河面上的万糧千帆,宛若古代临江思哲的文士。 潇刻在舞宝儿处住了一个月,花没了钱,临走时,对她表了心思。舞宝儿红了脸,低头掐着褂角。 她说:“你去罢,你堂堂正正的,能找个好样的,不该被我脏了名声…”潇刻叹了口气,牽着虎子上了船。 又半年过去,一天来了辆军用吉普在门口停下。里面跳下两个兵士,拆出一张印着红戳的阵亡通知书,对舞宝儿读罢,取五块银元塞到她手中,接着面无表情地跳上车,赶去下家。 舞宝儿捏着那张黑字红戳的信,身子抖着,眼泪潸潸落下,终是没哭出声来。 冬去春来,又是一季。 这天二丫兴奋地跑进屋,拽着舞宝儿朝外去,舞宝儿被她引着,看到了门外站着的父子俩。 潇刻被晒黑了些,原本斯文的脸膛透出些山枣色,虎子的个头窜到了他的半腰,溜溜圆的黑瞳仁,频上凹出一对酒涡。 “这回来可待多久啊?”舞宝儿在灶台旁忙活着给两人接风。潇刻端端然地坐下,点了根烟,说:“我不想走啦。” 他说:“我这回挣了点钱,本来能挣更多的,可是心里一直挂着你们娘仨,虎子也说想小姐姐,我便带着他来了一一我这回,就不走了罢?” 舞宝儿停了手,背对着他不说话。 潇刻慌了,过去将她扭过身,见舞宝儿红了眼眶,忽然哇一声哭了出来。 两个孩子都吓愕了,小梁天也扶着墙软乎乎地瞒跚而来,瞪眼好奇望着屋中的四人。照潇刻的意思,是要像模像样地办一场婚事,舞宝儿不同意,费钱不说,她经不起左右乡邻的嘴舌。 那便筒操轻办,红纸、新衣、香果吃食总是要置的,舞宝儿打前一夜就怔地睡不着,睁着眼睛,胡思乱想着。 天亮了,吃了饭,潇刻果然喊她一起出门。 舞宝儿表现出十分的抗拒,因为在此之前,她出门只为一件事。 破旧的大门此时像是衣裳一样保护着她,她不知出去后该摆出什么样的动作,眼睛朝哪里看,别人又怎么看她。 潇刻拍着她肩膀:“没事的,有我呢,还有孩子们。”舞宝儿便像久不见阳光的小兽,畏手畏脚地跟着潇刻出门了。两个人帯着三个孩子,走路也紧挨着,在大街上就是小有规模的团。人们偏头看着,眼睛里便生出些色彩,層舌也活泼起来。 潇刻依然温文尔雅,不紧不慢,他腾出手来搂着舞宝儿,柔声说着:“不要怕,有什么好怕的?” 舞宝儿感受到了那只手的力量,腰便挺了起来。 她渐渐把胸口的气喘匀了,脸也扬起,初春的空气里帯着久违的阳光味道,跟大街上各类繁杂的香气臭气交织在一块,混合出市井的烟火气。 舞宝儿终于觉得自己是像普通人一样在逛街了,她又想起自己是新娘子,当比普通人更幸福一些,不知不觉便把腰挺得更直了。 他们一齐去了布店,裁了几尺鲜红的大布,其他的料子也要了些,好留着给孩子做新衣。 再去买了一斤糖果,红红绿绿,用玻璃纸包着,香果子,炸酥饼,也各买了一包,特意让掌柜缠了红线。 又去肉铺切了两斤猪肉,厚膘像羊脂玉一样肥润油光。 路过莲湖糕团店时,潇刻又停了脚,眼都不眨地称了八两桂花夹心小元宵和五色小糕。家五口走在回去的路上,周围闲人们已经野狗似的嗅到了味。远远近近地随着,说着。 直到进了门,那些人还站在门口不走,叽叽喳喳地蹬眼望着。 潇刻见他们指着门上那盏红灯,笑嘻嘻地说着叫着,便伸手抓了把糖果,投石子般向他们用去。 趁他们抢食的工夫取下那招客的灯笼,关上门来,在脚底踩了个稀扁。舞宝儿进门就跑到灶上忙着,孩子们在屋里抢着吃的。 潇刻唤出了虎子,递给他一根半拧长的二踢脚,问:“敢点吗?” 虎子七岁有余,点点头,蹲在地上,又接过父亲的烟蒂,恶很狼地杵燃了引信。 嗖的一道尖鸣,炮仗腾然入空,超过层层的青砖乌瓦,惊飞了鸽群,在初春的灰色天空震出一声钝钝的沉响。 婚后三个月,潇刻有些闲不住了。 舞宝儿看出了他的心思,便劝道:“孩子他爹,出去闯闯吧,大男人总呆着不是事。 潇刻说:“我放心不下你们娘几个。” “没事的,你回来早点,孩子有我守着。” 潇刻便掐灭烟头,早早睡了。 舞宝儿带着孩子,到码头送他,秦淮河的水青浊浊的,船坞里的笛声漫长平稳,潇刻站在船头久久地挥着手。 他这一走,便是两年没有回来。风雨涌浪,乱世浮萍。 舞宝儿心里挂着,念着,奈何眼前存活无计,只能挂了灯笼,重操旧业。 周围曾吃过喜糖的男人,不坏好意前来“照顾”生意,事了之后不忘羞辱,扯着头发骂声“表子”! 亦有食白饭的地痞无赖,理直气壮而拒不付账,协以挙脚。这类嫖客在当时不是少数,遇到了,也只能忍之受之。 每当母亲緊碌之时,虎子便领着二丫和梁天,坐在秦准河畔上,天苍水茫,层层河浪缓慢地推展,晚霞夕照着水面,滚滚流金。 每当看见有远处有亮着汽油灯的货船,三个孩子便放声大叫着:“爹!爹!”声声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昏蔼的河雾里。 舞宝儿三十ー岁这年,得了一场重病,头烫得厉害。 那时的大妓院接连出事,子洞也乱成一窝,官、阀、匪、各踞一方,有闲钱而怕招事的小民,便纷纷去寻暗娼。 这天她照常接客,昏沉沉里挨了一通凌虐,起了死心。 她摸出了剪子,头晕眼花里瞧见潇刻的模样浮在半空,对她笑着。亏得这时二丫进了屋,哭着喊着将她阻了。 舞宝儿咬了牙,为了三个孩子,硬是挺了过来,转天便继续谋生。 当时的暗娼皆是按次收费,积量维饱,一次三毛,与六块臭豆腐干、一斤棉花的价格等同。 舞宝儿便在那激荡黑暗的年代独自养活了三个人的孩子。 世态炎凉。 她死的那年尚不满三十五岁,在娼行浸身过久的女人,外损内亏,鮮有长寿。 她临死也未能等到潇刻。 后来,二丫嫁了人,远去南方,梁天因参与游行而入监,未准他出狱葬亲,虎子只得个人将舞宝儿的尸身卷了,葬在秦准河边。 作为旧社会的殉葬品,舞宝儿在乱世沉沦的几十載的躯体,最终化为了秦准河畔的一浸血的沃壤。 风烟茫茫,血阳晚照,虎子埋了养母,对着浊浪滔滔的河面嚎哭不止。 后来,虎子便独自踏上了自己的人生之途,他从舞宝儿口中知道了父亲是山东人,便至鲁地相寻,后转河南、山西、河北皆无所获。 乱世飄零,身不由己,几十年的工夫晃眼而过,潇刻这个名字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,沉埋进岁月浮士里。 虎子便留在了山东。 送君行,念君归,江湖路远几时回。 几十年的老房子被推平,覆上了齐齐整整的绿化树,再难见当初的模样。 有人问起虎子的去向,有人说他回了老家,住在南京,也有人说他在火车上发了脑溢血,半路便去世了,消息虚虚实实,无从查考。 若虎子真的离世,那世上便再无人知道,当年秦淮河边上那个女人是怎样的眉眼模样。 直到几年前,我才知道,你爷爷那年闯关东,在舞宝儿下葬的两个时辰后,把她刨了出来。 从此,死而复活的舞宝儿一直沉睡在太行山,再未睁眼。 这种道法极其珍贵,一生只能用一次。 我问老爷子,要这女人有何用。 老头说,你所学的魂殇决,必须要配这舞宝儿才能发挥最大能力。” 语落, 苏野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。 有句话这么说,“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”,一句颇有感触,尘世喧器,在阳光照不到的黑暗处,有许多低贱而伟大的小人物,曾经不为人知地存在过。 他们卑微如浮萍蝼蚁,悄无声息地路过这个世界,像是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光。 “三叔,你前面说,舞宝儿的阴元和我修炼的魂殇决相辅相成,能加快炼化速度。可我现在都没懂,这舞宝儿和阴元到底有啥关系啊?” 三叔一巴掌呼了过去:“你想哇,那angle只被大狂风一人弄哭过,就一个阴元,可舞宝儿不样啊! 她天天哭,夜夜哭, 咬着牙哭,蹲在被子里哭, 各种姿势, 眼泪哗哗的流, 那阴元可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哇!” 第(3/3)页